第79章(1 / 1)

乔静淞忽然手一抖, 杯子掉在地毯上, 滚里几圈, 停在梁谨言的轮椅边。

梁谨言俯身捡起来,帮她放在桌上。

“谨言,”乔静淞叫他, “我这眼皮怎么老是跳,不会出什么事吧?”

“妈,别担心,没事, 有我们在呢。”梁谨言安慰着母亲, 却没有告诉她, 梁圆舒刚刚打电话来问梁敏行有没有回来。

“敏行那孩子怎么样了?”乔静淞还是不太放心, “不行, 我得去看看他。”

“妈!”梁谨言赶紧拦住她, “昨天不是看过了吗, 他能吃能喝,还给你讲笑话来着。”

乔静淞这才算放松了些, 嘴角扯出一丝笑,说,“是我太紧张了。”

梁谨言的手机响起来,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又偷偷观察了一下母亲,乔静淞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,看来是躲不开了, 他硬着头皮接起来。

“喂?”

梁谨言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,这太难了。

乔静淞见了,立时便跟着紧张起来,忙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好,我马上过去!”他挂了电话,看了看母亲,想想觉得这事实在没办法瞒下去。

打电话回来的是迟阳,他和梁圆舒刚接到消息,说梁敏行被找到了,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,对方报出的地址让梁圆舒瞬间脸色煞白,她连电梯都来不及等,直接奔下楼,慌乱而急迫,好几次都差点失足摔下去,迟阳一步不离地跟随着她,直到来到车库,她哆哆嗦嗦地找出钥匙,按了几次车子都没有反应,她终于失控地把钥匙狠狠扔在地上。

迟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,按开了车门,他摇摇头,颇为担心,梁圆舒慌乱之下用她自己的钥匙开迟阳的车门,自然是打不开的,这样可不行,她的情绪太糟糕了。

迟阳双手扶住她的双肩,迫使她看着自己,一字一句地说:“别急,别急,他会没事的,会没事的。我来开车,我们现在就去医院,你冷静一点,听见没有?”

医院里,梁敏行洗胃之后仍然出现了很严重的反应,高烧、兴奋、行为混乱,一管又一管的药物被注射进他的体内,他渐渐平静下来,而后他被推进icu,身上插满了管子,与刚刚的状况相反,此时只有滴答的仪器运行声才能证明他真的还活着。

“怎么样了?”过了不久,梁谨言和乔静淞也到了,他们异口同声急着问。

梁圆舒站在窗边,隔着窗户看着躺在里面的人,寂静无言。

迟阳摇了摇头,回答道:“命是保住了。”

乔静淞双手牢牢地握在一起,闭了闭眼,做好心理准备,睁开眼睛,说:“你就说吧,我接受得了。”

“过量服用氯/胺/酮,造成了……大脑损伤……”迟阳每说一个字,都很难过,“具体的还要等一段时间稳定下来再评估,醒来可能智力水平和认知能力都会退化。”

乔静淞仰着头,对着天,表情痛苦地哀嚎着,眼眶干涸,没有眼泪,眼泪都流进了心里。

“妈,妈,别这样,”梁谨言心痛不已,还要安慰母亲,“能治好的,会治好的,就算治不好,我们也养得起,养得起,只要他还活着,我们就有希望……”

周琳玥咬着唇,和秦无双二人一起,帮乔静淞一下一下地抚着后背,迟阳将梁圆舒搂在胸前,终于,他们一家三人各自痛哭出来。

一年后。

梁圆舒和迟阳照例去看望梁敏行,他坐在病床上,周琳玥正在指导他完成一个拼图,这一年间,周琳玥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他,从最初的照顾他的起居,到现在帮助他复健,她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,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细心和耐心。

梁敏行见了梁圆舒,目光一亮,脸上笑开了花,叫道:“妹妹!”

梁圆舒僵住了,而后露出惊喜的表情,让二哥锻炼记忆,认识清楚家里每一个人,是成功的第一步,这一步非常难走,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月,终于看见了成果。

她笑了,走上前去,帮他剥了一个橘子,说:“我是谁?”

“妹妹。”

仿佛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年,两岁的梁敏行拿着玩具,在她面前晃啊晃的,吐字不清地说出两个字:“妹妹。”

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蝴蝶在窗框边短暂停留,拍拍翅膀,飞走了。

迟阳捏一捏她的肩膀,她回头看他,眼睛里含着泪,嘴角挂着笑。

只要他们一家人还在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梁谨言的婚礼上,梁家一家人全部盛装出席,除了新郎完全恢复健康能走能跑,乔静淞、梁昆也成功摆脱了轮椅,离了婚的两个老人家,见了面像相熟的老朋友一样,竟还会互相调侃说笑。

梁敏行是唯一一个坐在轮椅上参加婚礼的,他的精神很好,见谁都是笑眯眯的,眼神澄澈得像个孩子,见了秦无双,就按照周琳玥之前教给他的,远远地就大声叫“嫂子好”,隔了半个会场,所有人都回头对秦无双行注目礼,还没行礼、没有正式做“嫂子”的秦无双羞得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,却又拿他无可奈何。

梁圆舒凑过来,笑道:“周琳玥,你别教坏我哥。”

周琳玥冲她一挑眉,坏笑着,俯下身问梁敏行:“哥哥已经结婚了,下一个该是谁了?”

梁敏行呵呵笑:“妹妹。”

“说什么呢?”迟阳姗姗来迟。

这一年,梁谨言以“要安心养病”为借口,拒绝接触公司的业务,把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丢给了梁圆舒,梁圆舒抗议无效,只能向迟阳哭诉,迟阳心疼她,自然就帮她扛了下来,以至于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在加班。

“说你呀。”周琳玥看热闹不嫌事大,“你什么时候也……嗯?”

“嗯是什么东西啊?”

“就是——”她挑挑眉,往梁圆舒身上示意,“那什么呀。”

“那什么是什么?”迟阳莫名其妙看着她打哑谜。

“你别装傻啊,这有人一颗恨嫁的心都要同意,人家jon说婚纱照第二份半价。”

梁圆舒才不相信母亲这种贵妇会在乎什么半价呢,况且jon是国际大牌婚纱摄影师,人家会搞半价促销?她也不揭穿,顺着母亲蹩脚的借口,问:“妈,第二份半价,你自己拍呗。”

“人家拍的是婚纱照!”

“那你跟爸爸拍啊。”

乔静淞没说话,没有反驳,没有排斥。

梁圆舒其实对这件事有疑问很久了,她收敛了玩笑的心情,问母亲:“其实我不是很理解,他犯错的那段时间,你们俩已经不能挽回了,却还要硬撑着互相折磨,两人都不肯放手,而现在,你们都开诚布公地谈清楚了,你明明已经原谅爸爸了,怎么反倒离婚了?”

乔静淞笑得像今天的蓝天一样晴朗,柔声诉说:“离婚,是为了对以前的错误有个了断,是一个句号,以前的句子,再美好、再难过,我都想让它有个彻彻底底的结束。我想整理清楚了过去,没有负担地继续上路,如果我和他在路上能够再遇见,那就是新的故事了。”

母亲走后,梁圆舒回味了很久这句话,直到有人打断了她的沉思。

“在这呢?”

她一回头,迟阳正笑着看她:“想什么呢?”

“想我爸妈。”梁圆舒实话实说,“这段婚姻到底是对是错。”

迟阳拍了拍她的胳膊,拉着她往外走:“跟我来。”

“去哪?”她跟着上车,系好安全带。

“你不是想知道我收购瑞福散股的资金从哪来吗?”

南山公墓。

梁圆舒跟着迟阳,他将她领到一块墓碑前,扬扬头,说:“你看。”

梁圆舒看着上面的照片,有几分面熟,再一看名字——李承泽?她在脑海中重组了记忆片段,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——之前和她母亲在一起的那个男人。

“他……”梁圆舒疑惑地看向迟阳。

迟阳点点头:“去年去世了。”

“你带我来是——”她想了想之前上车时迟阳说的话,顿时就明白了,“你是说,你的资金是他提供的?”

“嗯。”迟阳点头,当然,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,需要他对她一一道来,“李承泽和你母亲是青梅竹马,那些年他靠炒房,把一间小公司做大,还有了海外市场,你知道,你妈妈不喜欢炒买炒卖的生意,观念不和,自然也就疏远了。但是他的存在,是你爸爸心里的一根刺,他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比较,所以后来,你爸也去炒房炒地,想借此向你母亲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,却不知道,这正巧触了你母亲的雷区,两个人反而因此引发矛盾,渐行渐远。”

“所以我爸在外面有孙佳丽之后,我妈也跟这位李……李叔叔旧情复燃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没有?”梁圆舒不懂了,“那咱们之前看到的是什么?他又凭什么出钱帮助瑞福?”

“你母亲知道了你父亲的事,心情低落,旧疾复发,骗你们说是去国外养病,其实那段时间她躲在南方的疗养院,是李先生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。”迟阳解释道,“至于出钱……这一点不能否认,他喜欢你母亲,终身未娶,没有子嗣,出钱帮助瑞福,其中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,但更多的原因是,在瑞福还是一家小旅馆的时候,他就在里面玩耍,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它倒闭。”

“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些吗?”

“也不算吧,我是到了a国之后才与他有过业务上的往来,不过那时候他没有提过跟你家的事,只说他离开了国内到a国定居是因为a国工作需要。”

梁圆舒羞愧地反省:“可能是……是我的错,我那段时间总因为他而和我妈冷战,有一次闹得特别不愉快,之后他就不再出现了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迟阳抚慰她,“他后来对我说,实际上那时候他已经查出疾病,不想给别人添麻烦,才离开的,与你无关。”

“是什么病?”

“嗯……”迟阳想了想,“霍金知道吗?”

“什么硬化症?”

“对,萎缩性侧索硬化症。”迟阳点头,“他去世的时候,捐献了所有的器官,其中包括……一颗心脏。”

“心脏?”为什么他会强调这个?

迟阳递给她一份文件,是器官捐献同意书,签名后面,手写的短短的几个字,歪歪扭扭的。

“这颗心,不会爱上别人。”

另一张纸上,是他的死亡证明,正是梁昆做换心手术的那一天。

梁圆舒怔怔的:“这些话,你和我妈说过吗?”

“没有。”迟阳摇头,“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伤心。”

迟阳望着远处的白云,他想起李承泽生前对他说的话:你也不要觉得我多么高尚,我也是个自私的人,梁昆会这么拼命搞地产,也是因为我旁敲侧击的挑衅,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,确实是抱着把静淞抢回身边的想法的。我也快死了,有些事也没必要瞒着了,和泉镇那块地会改造开发的谣言,是我放出去的,我为了得到静淞,也算是不择手段。可是后来,我看着她为了梁昆的背叛伤心难过却仍然不能接受我,我就知道,两情相悦的处心积虑叫做一往情深,没有两情相悦,处心积虑就是恶毒和龌龊。我固执地以为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,到最后才发现,恰恰是我一手毁了她的幸福。

这些话,迟阳不打算说出来,李承泽已经不在了,是是非非,就都随他入土为安吧。

从公墓回来的路上,梁圆舒翻着日程,提醒道:“下周末云寒儿子的百日酒,你记得提前把时间排开。”

“嗯。”

梁圆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只好默默地低下头数着手指,心里有些惆怅,她不懂,之前急着要结婚的迟阳,现在怎么完全没了动静,即使她总是时不时地以别人的结婚生子来旁敲侧击,迟阳也安如泰山。难道真要让她主动提不成?这……太不矜持了吧。

“我说。”迟阳语气淡淡的。

“嗯?”

“你以后,叫那个人的名字,连名带姓叫。”迟阳故作不经意道。

“谁啊?”她想了想,好像才明白过来,“你说云寒?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样顺嘴嘛。”

迟阳板着脸,醋意冲天:“叫的人顺嘴了,听的人可不顺耳。”

梁圆舒解释道:“两个字就是比较顺嘴,你看我连名带姓叫了你七年,你也没觉得不顺耳对不对?”

迟阳摇头:“如果可以,我也希望你能改一下,老实说,连名带姓叫,确实有点疏远。”

“哦。”梁圆舒倒是听话,歪着头认真挑选新的称呼,“迟宝宝?小阳阳?阳乖乖?”

迟阳受不了地瞥她一眼。

“那你说叫什么?”梁圆舒两手一摊,这男人现在怎么这么难伺候啊!

迟阳莞尔,眉眼弯弯,声音温柔:“叫老公。”

青山如黛,碧水淙淙,路边的花都开了。

作者有话要说: 正文就到此结束啦,会有个梁谨言秦无双番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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